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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商討挪威與瑞典和平解體的雙方代表。
衛城出版/提供 |
14世紀以前，挪威、瑞典、丹麥這三個國家各憑本事在險惡的汪洋中征討，14世紀卡爾瑪聯盟強行把三方合併成為一個國家，19世紀挪威被早已脫離卡爾瑪聯盟的瑞典併吞，20世紀挪威重新獲得獨立地位，北歐三國經歷一陣分分合合，如今各自為政、互不隸屬。21世紀，三者之間的國與國關係卻又是雖獨猶統，歷史上的恩怨已隨風而逝。到了新世代，取而代之的是彼此你儂我儂的生活方式，挪威、瑞典兩國尤其如此。
雙方土地連接橫跨北緯55度至北緯71度，堪稱全歐洲最長國界，兩國人民使用的語言有將近70%可以互通，從而把挪威和瑞典的距離拉攏得更加接近；他們不必修築萬里長城防禦敵人入侵，沒有導彈互相瞄準或者成天提防對方文攻武赫，當然也未曾出現「入瑞典許可」或「挪威同胞證」這類詭異的識別。曾經兵戎相向的斯堪地那維亞半島能成為21世紀全世界最穩定的區域，其中必然存有極為特殊的胸襟和智慧。
挪威初初脫離瑞典統治，一開始兩國之間呈現既疏離又緊張的狀態，直到挪威不斷拋出橄欖枝才逐步化解潛伏在彼此心中的複雜心理。
1906年，也就是挪威獨立後隔年，瑞典新任國王隆重舉辦王室婚禮，挪威不僅發函給予祝賀，還在自己國內掛起象徵兩國友好情誼的慶祝性旗幟。來年的12月，瑞典老國王奧斯卡二世過世，挪威政府特別下令全國降半旗以示哀悼。種種作為，無非是想消弭因挪威獨立而來的尷尬氣氛。
瑞典人對挪威人的離去有遺憾，挪威人倒是十分慶幸自己當年智慧的選擇。風水輪流轉，自1990年起，瑞典財政受到龐大社會福利支出拖累，高稅率迫使企業家出走，外國投資下滑，經濟發展陷入惡性循環，通貨膨脹超過10%，失業率達到4%，北歐傳統強權的表現愈加江河日下。
反觀挪威，則因為石油、天然氣的收益和獨有的「主權基金」政策，國民所得不斷提升。進入21世紀，一方走上坡，一方走下坡的態勢更為明顯，瑞典經濟衰退的情況不見起色，當地大學畢業生第一份工作很多得遠赴挪威尋找，而且不少是從基層勞力工作做起。
轉進挪威討生活的方式，已成為新世紀瑞典青年間一種普遍現象。2012年，奧斯陸人口總計不過60餘萬，其中為了工作移居挪威的瑞典人就占了2萬8000多人。
挪威人自己也驚訝地發現，曾幾何時，咖啡廳裡煮咖啡、餐廳裡端盤子、速食店裡炸薯條、酒吧裡倒啤酒的服務生，多的是來自過去的「老大哥」—瑞典。挪威報紙用整版的篇幅討論一波又一波的瑞典工作移民潮，為了順應新的社會結構，挪威官方還特別針對瑞典人量身訂做制定管理措施，發給可能在挪威居住超過六個月以上的瑞典勞工一組視同挪威人的社會安全碼，從此他們也能享有挪威本國人的社會福利。
如今有成千上萬的瑞典人前往挪威尋找工作，同時也另有成千上萬的挪威人每週驅車湧入瑞典大肆血拚。瑞典的民生必需品價格平均要比挪威低四成，就算加計油錢，每週前往挪威、瑞典邊境上（瑞典境內）的大型購物中心採買，仍不失經濟實惠。瑞典「一日購物之旅」幾乎已成為挪威人打發週末假期的常態。這筆跨國貿易，一年可為瑞典帶來11億5000萬瑞典克朗（約57.5億臺幣）外匯收入。一個世紀前，這是兩國之間無法想像的畫面，曾幾何時瑞典人居然願意犧牲星期天，準時開店恭候挪威人大駕光臨。
挪威和瑞典之間，確實已進入史無前例的和平狀態，不光是國際地位形式上的平起平坐，還有更多是來自民間實質生活的水乳交融。易卜生當年曾說，挪威和瑞典兩者之間潛在的意涵，最終將回歸於「一種不求回報的愛」。根據過去這些年的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生活觀察，我相信他們正走在智者預言的這條路上。而那確實是臺灣和中國和解關係未臻成熟，因而尚未達到，或者說還沒體會到原來可以如此這般的境界。
(摘自《小國的靈魂——挪威的生存之道》
衛城出版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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