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沖繩，原來是很漂亮的。現在如果從飛機上鳥瞰，你會發現大大小小的軍事基地，遍布了全島，一條條飛行跑道，像一道道疤痕，切開這原本美麗而富有原始風味的群島，也阻隔了南北交通發展長達數十年之久。
筆者2011年到訪沖繩，當時普天建搬遷案正鬧的沸騰，舉國震盪，間接震掉了前後兩任首相，造成國內族群對立，也危及美日安保的正當性。當地的友人告訴我們：「要忍受的不只是戰機日夜起降巨大的噪音，還有美軍士兵在地區姦淫女性，酒後滋事等事件，讓人忍無可忍」。還有，「日本政府須支付所有美軍基地的行政開銷，可你知道，很多阿兵哥回美國本土休假，長達幾個月不在基地，房間的冷氣、電燈、電腦電源都不關！」他無奈地說。
爭議了近20年的基地搬遷案，政治人物的承諾猶在耳際，實際的工作卻沒有進展。
普天建陸戰隊基地所在的宜野灣市，近十年來歷經多次政黨輪替，無論改革派、保守派，都無法真正解決市中心軍用飛機起降的困擾。沖繩市民的憂慮不是沒有原因，宜野灣市區總面積不過19.5平方公里，軍事基地就佔了1/4。1945年沖繩戰役，美國為首的聯軍在此登陸，交戰死傷的25萬人當中，大多是在地的百姓。1960、1980年，美軍軍機兩度於基地內墜毀；2004年，一架CH-53D重型運兵直升機，直接墜毀在市區大學校區。居民的恐慌，不難想像。
去年，首批12架MV-22「魚鷹」機(Osprey aircraft)進駐普天建後，另外的12架也將在這個月底前到位，這型機戰力更強，噪音更大，遷建問題未決，「魚鷹」機的部署，無疑是在傷口上灑鹽，使得問題更加複雜。
對於抗議的聲浪，美軍並不以為意。憑藉著「安保條約」這張神主牌，白宮知道普天建的問題燒不到自己，便老神在在地要求日本國內自行處理。而東京政府決定的作法，便是維持縣內搬遷，把問題繼續留在島內。然而搬遷的預定地，位於沖繩北方的名護市(Nago city)，因牽涉新建機場跑道必須進行填海工程，將破壞當地海牛、海龜等保育動物棲息地，引發環評問題，至今爭議不斷。
今年初，東京火速將填海工程許可送達沖繩，經過6個月，不顧外界的詢問，這份文件仍然動也不動地，躺在沖繩縣知事仲井真弘多的桌上。顯然，面對2014年元月即將到來的地方選舉，這燙手山芋，沒人想在這時候碰。
安倍首相上個月17日到了沖繩，也是他任期內的第一次到訪，除了高調宣示釣魚台主權，其實，是為了上議院的選票，對於基地搬遷案只輕輕帶過，沒受到特別關注。儘管他承諾將致力減輕沖繩負擔，但這張支票能否兌現，令人懷疑。
二戰後以至韓戰，美國自私地把沖繩島最精華的地段，劃成了數個軍事基地，沒有市區建設，也沒有考慮未來發展。就這樣，沖繩沒有選擇，與基地共存了半個世紀，換取對日本的安全保障，而島民得到的，除了微薄的政府補助款，其他大都淪為政客權謀的祭品。
如今，美國高倡「再平衡」，日本身為首席盟邦，角色與份量雙重加重，相較之下，沖繩的利益，更顯微不足道。只是這些民眾，過去曾用他們的身家、性命，為處在本島東京的人們提供一份安心與保障，現在回頭想想，政府是不是也該為他們做些什麼。
行筆至此，憶起沖繩在地的歌手夏川里美，2003年翻唱民謠「島歌」(shiam uta)，搭配日本傳統樂器三味線(據說來自中國，一種三弦琴)，聽來淒美動人。其中歌詞「島歌啊，乘著風…不斷湧現的哀傷，似暴風雨欲來，…海洋、宇宙、命運、與神，永遠讓海上風平浪靜吧」，此曲描寫島民與大自然共存共生的心境，極為傳神。是的，沖繩人民企望的不過是徐徐的風、平靜的浪花，這渺小的心願，卻難以實現。這首島歌，似乎注定一直悲吟…
【2013-07-31 聯合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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